如果快乐很难，我希望你平安。
这是艾丽将她接回公寓与她说的话。
宋妍扭过头看艾丽，她像是刚从某个会议上结束赶过来，穿着黑色西服套装，脚上还踩着双高跟鞋。
可以算得上得体，但配合那副严肃表情，整个人像是去奔丧。
宋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都说了，是我不小心的，你别瞎操心了。”
艾丽握着方向盘不动，冲正笑的宋妍说道：“你别担心，事情总会有办法的，李总已经开始处理这些事了，你只要挺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宋妍听到这，笑容慢慢收敛，车里暗暗的，只有旁边路灯的光亮透了进来。
她脸背对光亮，艾丽看不清她的眼睛，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开着暖气的车里，她的声音像是自带着寒气，“我本来就不喜欢麻烦别人的。”
艾丽迟疑着开口，“也不会很麻烦，李总都已经安排好了的。”
宋妍打断她的话，“那是不是说，我最近都可以休息了？”复又笑起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恍惚间，艾丽觉得她又回到了三年前刚带宋妍那会。
那时候，宋妍她好像比现在爱笑一点。
*
圣诞节过去了，北京的冬天却并没有散去，反而像是刚刚开始般下起了鹅毛大雪。
一整夜的大雪从北京的天空上飘下来像是要把这座城市的全部钢筋水泥都包裹起来。
宋妍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
她裹着毯子，伸出手去够旁边的手机。
看了下时间后，将它扔在枕边，没有声响。
几秒后，它震动了起来。
宋妍猛地抓起它划开屏幕。
耳边是她圈内唯一闺蜜，罗雪儿的声音，“喂，你怎么不开门呀？艾丽不是说你回家了吗？”
“你看我什么时候这个点起来过？等下，我在穿睡衣。”
宋妍开门让她进来。
她摘下墨镜，下面是一张好看精致的脸，没有化妆，却掩盖不住这张脸的主人是个美女的事实。
罗雪儿都没有脱鞋，下一秒直接拥抱住了她。
“呜…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他妈能不能别这样，别吓我行不行呀，大小姐。”
本来是罗雪儿来看望出院的宋妍，到最后反而是宋妍一直在安慰她。
像是往常一样。
宋妍拖着她最喜爱的天鹅绒棉被从卧室到小放映室。
她们俩窝在小沙发里，裹着被子。
前面的小茶几上刚煮好的咖啡还在冒着香气，罗雪儿选了一部刚上映没多久的叫好又叫座的印度电影，在投影仪上播放。
她挽着宋妍的胳膊，头靠在宋妍的肩膀。
眼睛盯着前面的屏幕，投影仪的七彩光亮映在屏幕上又反射在她的脸上，“你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你知道的，不只是我相信你，还有一些人，我们都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窗外是还在飘着的大雪。空调开得很足，罗雪儿一边抱怨咖啡没有放糖，一边拿起空调遥控器使劲往上调温度，“你家也太冷了吧，不是有地暖的吗？”
窗户上结了冰霜，房间里回荡着印度人那独特音调的声音。
本来是一部搞笑片，罗雪儿却不知怎么，又在旁边小声啜泣。
宋妍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她无法坦然说出那些她捋不清头绪的话。
她也无法一再强调她的本意不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因为她确实是做不到反复说谎。
当她睁着眼看到窗外的那一大片黑色时，她就像是到了愈加绝望的境地。
死亡反而成了一件可以让她逃避黑暗的事情。
她手里握着那一把好久没有吃而积攒下来的安眠药，心想如果就这样像电影里那样死掉是不是也挺好。
哆哆嗦嗦吞下那些药丸，捧着一瓶红酒，躲进厕所，瘫坐在浴缸里。
后面的片段她实在有些记不清了，她只记得水漫过她头顶时候的感觉。
甚至她有些混淆了电影和现实。
她忘记了这次没有人再会喊卡了。
*
李书勋的处理简单粗暴，他先是联系了余凡本人，在得知他会发表声明表示一切与宋妍无关之后，他又联系了夏云，这次比较复杂，他在思考几天后决定先给她一点甜头。
办公室里。
夏云一边喝着茶一边抬眼扫向前面端坐在皮椅上的男人。
“既然是李先生亲自邀请我来，那您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吧。”
李书勋礼貌地笑笑，手指交叉。
“夏小姐也是一个直爽的人，我就不转弯抹角了，我这次邀请您来，就是希望您能够澄清此事与宋妍无关。”
他话音刚落，夏云就使劲撂下了茶杯，瓷器与木质桌面碰撞出刺耳声响。
她哼笑了一声，“森奈这样的大公司就只会欺负人吗？贵公司的艺人与我老公的关系，我想你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吧，那么我所说的是不是实话，你们应该清楚。”
李书勋点点头，笑道：“的确，我们已经做了充分的调查，我们与宋妍都感到十分抱歉。”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们也调查到，余凡在两年前就提出离婚了，如果我的人没查错的话，你们分居刚好快两年了吧。”
夏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她深吸了一口气，抿起了红唇，“你到底要怎样？”
“余凡之前隐婚现在又要离婚，如今的舆论对他也很不利吧，而且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竟然这样对你，我看啊，他也实在算不上是个可靠的男人，我觉得夏小姐是个聪明人，爱情和事业，您总得抓住一样吧。”
夏云捏起小瓷杯咽下一口茶，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所以呢？”
“所以不如这样，马上就有一个新的综艺节目「超模秘密」要准备开启了，我想这件事您一定有听说，但您不一定知道，这个节目是我们森奈旗下的子公司投资打造的吧。”
李书勋叹了口气，后背靠在皮椅上，“说起来，我觉得夏云小姐的气质真的很适合做里面的主评委呢，我看了看，您从美国回到内地后接到的资源实在算不上好，可能是夏云小姐还没跟上国内的节奏吧。”
他又低声笑了起来，“这方面我们公司可是最拿手的啊，如果夏云小姐肯合作的话，森奈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他话刚说完，夏云的手机叮的一声响了下，屏幕亮起来，是一封邮件。
她划开手机，发现竟是明年上半年所有活动的名单。
夏云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男人，他正直起身往她的茶杯里倒水。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起眼与她对视，“多个朋友总比多一堆敌人强吧，您说呢？”
李书勋这个年纪或许不像荧屏上那些鲜肉奶狗那样有着丰富胶原蛋白的脸和年轻的肉体。
但他足够立体的五官却让他充满成熟韵味，他一只手握着小瓷杯，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又潇洒又英俊。
“我想夏云小姐是一定不会拒绝的。”他浓黑的眉毛像是小匕首一样，挺拔英气。
夏云心想，他说的对。
他的话和他这个人一样，充满了诱惑，她无法拒绝。
*
浪潮平息的比想象中的更快。
凌晨三点余凡突然发微博声称自己与宋妍一直是朋友，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当然这件事几乎是一笔带过。
文章里更多的是关于自己隐婚的说明，并在最后做出道歉。
可能是因为在凌晨发表，短时间内并没有引发什么讨论。
直到一大早夏云又发出了最新的声明，才又引起了讨论的风波。
宋妍的微博评论区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有事情刚被爆出来时候的谩骂与谴责。
类似于：「宋妍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她能有这些资源还不是睡出来的，你宋姐可能做三上瘾。」
也有一大早因为夏云发表的最新微博过来的：「评论里的各位不妨看看夏云的最新微博？她自己都说她错怪宋妍了，你们还要在这骂街吗？」
不过最多的还是那些刷她所谓黑历史的评论，说她整容，高中时候是小太妹并且被包养，艺校毕业都没上过大学之类的。
一条又一条，像是见证了她的成长，却连一个像样的证据都没有。
语气恨不得按着她的头，让她出来承认。
艾丽一把抢过了她的手机关了机，“我都说让你不要看这些了，你不用回应，Ada下午会关闭你的评论。再忍忍，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宋妍摊摊手，握住暖手袋，“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原来有这么多人关心我的生活。”
艾丽弯起手指敲宋妍的头，“你少欠揍。”
一直亮着的电脑屏膜突然弹出了一条对话框，音响里也传来视频通讯的提示声音。
是same医生，宋妍点了同意，艾丽看见后默默退出了房间。
Same还是那个顶着地中海发型的脸，他是美籍华人，在治疗抑郁症里面算是比较知名的专家。
“Hi，好久不见，最近过的如何？”
宋妍扯起嘴角，是大众最熟悉的甜美微笑，很配她这张清纯的脸。
“一团糟，不怎么样。”
她的嘴挂着最甜的笑容，说着最丧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