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和的冬日，薄的雪覆盖校园，偶尔靴底轻轻划过，能见路面本身颜色。
我在图书馆书架间流连，寻找课题资料。
寒冷的时候这里颇有人烟，免费的暖气，是最佳的温书地点。
魏衡替我占了靠窗的位置，自然光很好，亦很安静。
他在看一份商报，但显然对我的更有兴趣。他问我最近在做什麽样的研究，我正要答，他却按住我桌面上的手。
说，no，dear，我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他垂下那双锋利的眼睛，唇紧抿。我良久不忍抽开手。
傍晚韩裔的朋友智熙约我吃饭，我将看完的书归还，没看完的办理了借阅。
智熙是个好脾气而黏人的女孩，经常挽着我的手说有趣的事。
「你是不是知道商学院的Heng？」她说，「他当选了这个季度冰球队的队长。亚洲人，真是罕见！」
我附和着这第二轮的资讯，心里丝丝愉悦，从包里抽出两张门票，一张给了她。
「我的天啊！你怎麽拿到的？」她很惊喜。
「特殊门路。」我微笑着说。
最终魏衡的队伍止步於冠亚赛之前，得了季军。
学校的冰球队往年战绩普普，这已是极好的进步。
在我宿舍楼下，他一下将队长的铜牌挂到我脖子上。
我拿起来看了看，低声说：「恭喜。」
他看着我，「我一直想着将奖牌送给你。你的回礼呢？」
「什麽？」
「你一向聪明。」他轻笑，「你不懂吗？」
我摇摇头。心头打鼓，震得厉害。
「陆小姐，我想请你做我的对象。」他说。
我後退半步，脑子乱作一团，惊诧道：「你疯了。我父亲让我两年後回家结婚。」
「总有办法的，不是麽。」他语气是那样肯定，「陆舒沂，我只想知道你怎麽想。」
我怎麽想？
我能怎麽想？
一瞬间，我感到无比悲哀。
离家这趟，我并无破釜沉舟之势，我只为我漫长念想留下最後回忆。往後，无论相逢，或者永别，我是无足轻重陆家小姐，他是遥遥京城大户魏家魏少，我或作谁的太太，而他自有他龙凤人生。
无须企及，无须望其项背，远远相望，便足够。
「我配不上你。」我艰难地说。
这话听上去俗套，却是露骨现实。
他嗤声，眉目一拧，「你什麽配不上我？你那颗领奖学金的脑袋吗？」
「你来自魏家。」
「若我对外声称与你是相亲关系，是不是就有可能？」
「你疯了！」
「就这样，Suzie。我会联络我母亲。」
我知道他母亲不会同意的。
他像是能看穿我，「不论她心里怎麽想，总之我不会让她持否定态度。」
我无力地垂下双臂。万千情绪交杂，难得心潮汹涌，却不明原因。
他拉过我的手，绅士地在我手背烙下一吻，「祝你好梦，Suzie。」
我看着他穿过树林，渐渐走远。
那是最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