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惜緋如金》 — 【章貳】之一:京中偏宅,聽聞三紋階品

一早明晨鸡鸣,被褥中的红百绯立即醒来。不招他人服侍便自个儿俐落束装衣带,眼望盆中凉水便撩起白帕浸湿扭乾,朝脸上抹拭也不觉冷意。随後倒了杯茶饮入喉,顺手正想拿起自身配剑却怔住。「对了,剑还插在擎峰山砂石中,不过剑刃也损坏了吧。」虽有些可惜但也未有不舍之情。

她从架上抄起一件素黑外挂,穿上即朝外走。

门才一开,迎面而来的妇人似被自己动作吓到而惊喊了声,「唉唷,这是要吓死谁阿,长小姐。」

一见来人,她随後一退让妇人走进。「枣姨,怎麽不多睡会呢?」望眼跟在枣姨身後近来的丫鬟,「您又不是不晓得我不爱让人伺候。」丫鬟放好托盘便退出房内。

百绯拉开椅子让她入坐,顺而将烧好的热茶斟一杯给她。

桐枣见她这般毫不在意主仆身分的为她斟茶,真心直觉这主子太没架子,但这主子如此的行事作风也已根深蒂固,怎麽劝说都是白说只有她浪费口水的份,因此自己也只独自两人时才会接受这般对待。「我来是给长小姐送东西的。」

眼瞧枣姨将金线刺绣花纹的锦袋放上桌,见那身形长度相近一把长剑,便问:「枣姨送一把剑给我?」

「当然不是我送的,稍早郡司守的人送来这把剑,说是方桓大人交代的。」

一听到方桓的名字,执杯要饮入喉的动作生生僵住。目光疑惑看向那刺绣锦袋。「枣姨,帮我开了。」

桐枣一听,便依她意将剑袋打开拿出剑,随楞道:「这不是……」

「是我的剑。」搁下杯子,她接过剑立即拉开鞘,剑身毫无损伤甚带锋利光芒。「看来方桓大人是帮我修好了剑。」

「那位方桓大人性格虽古怪,但挺照顾长小姐你呢。」

「方桓大人曾受过爹的训练,加上曾经同袍过的关系罢了。」收起剑落座喝茶。「不过也该是去道声谢。」

桐枣扬唇一笑:「这当是应该。」眯眼而笑,目光细细眼瞧着,「不知不觉长小姐离守京也有三年多快四年之久,这脸都糙了。」略有皱痕的手抚上她脸颊,「女人家在外也得好好顾自己,长小姐活脱脱快像个男子汉可不好。」

「从军之人哪有分什麽女人家,能好好睡上一觉就得了,况且我不在守京枣姨也没好好照顾自己。」拉下她的手细细抚摸着。「这手上皱痕怎麽越发越多了。」

「枣姨我这是年纪到了。但长小姐可不是,你这是刻意而为,枣姨到现在仍不明白你的这般坚持从军到底是为何。」眼望她左眼角眉上处,不由得又叹言:「还把好好一张漂亮的脸弄成这样,芒老爷就是对你太苛刻了。」

听到枣姨谈起父亲,她脸色一僵。「小时的事早记不得了,我不在娘跟爹过得好吗?」

桐枣作讶:「难不成到现在,长小姐都还不知道老爷、夫人早离开守京,迁至卢北常居了吗?」瞧那也同样震惊的神色,桐枣即气愤不平道「我说芒老爷那石头脑子还是那样不开窍,老是要长小姐以军情为重,家里事什麽都不让你知道,甚至在你年十五就让你住在这偏宅,真是荒谬。」

即使自己也万分错愕,但瞧枣姨那怒意勃然模样,只好先安抚她情绪。「爹是想训练我不受他人照顾,也能适应独居生活,也拜这所赐我入军职也没什麽不适,不过就算爹跟娘不在守京,但也有定期跟枣姨联系吧。」见她没好气点头,接着说「那样就好了,反正即使爹跟娘在守京,我们也不常见面,所以这样也不错。」

瞧她说得稀松平常,但长年伺候红家人的她其实心知肚明,在不被通知的情况下搬离卢北,不管怎麽说打击还是很大的。

不过长小姐也在迁出主府後,也未真正回家过了,说来主府对长小姐来说也算是个伤心处。

「既然长小姐不为此生气的话,我这老骨头也没话可说,毕竟我也是从红府退契下来的老奴,近期有收到消息,两位都尚好在卢北生活。」

闻言她浅笑而过,无视那心中的酸楚。接着问:「不过爹连官职也还朝廷了吗。」

「是阿,说是仁至义尽。」

枣姨的话让她十分惊讶。自她有记忆以来爹总是为朝廷贡献所有,即使他是武将,却心怀热忱想让百姓过上更好生活,所以他总是坚守仁德武义报效国家,但现今爹对朝廷贡献的想法却已是『仁至义尽』?

桐枣见她这般惊讶也在意料之中。「长小姐离开守京长驻塞外的那一年正巧是举试放榜後半年,便是将过试者招入朝廷用人之时,也是那一年朝廷掀起了很大的转变,全因一人。」

「谁?」

「一名文官,短短一年半时间便升官到三纹阶品的官职。」

「一年半间升官至三纹阶品?」她不由得惊呼。三纹阶品在当朝品级中已是隶属於武衔督统的官位,要拔升三纹不可能一年半载的时间就能得到的,那个文官难不成有着什麽过於常人的能力吗?

「既然能短短时间得到三纹阶品的官职,那也代表他有过人之处吧。」

桐枣嘴角轻哼:「他的过人之处就是把道德仁义摆在,人生不亦乐乎之後的匪靡男人。」

「咦?」

「那文官从官以来就总是花天酒地,待在烟花酒楼的时间比官所还多,偏偏他即使不做事,也能让他人服臣甘愿为他做好所有事,这样的朝廷也难怪芒老爷要退辞了。」

她听着,却觉得好似在说着一个不是这国家会发生的事,可看着枣姨的脸色是那样的不噱一置,不得不体认这三年多的光阴让朝廷整个转变不少。

「但是我一路从塞外回来,百姓跟城镇并未有什麽不同,大家还是一贯生活……」

瞥她一眼,桐枣小声道:「这点我本也觉得奇怪,明明朝廷越渐腐败,可却未影响到百姓生活,要不是枣姨在宫内还有点人脉打探,才知道是七皜殿下辛苦的在亡羊补牢周全。」

「七皜殿下吗。」也许久没见过他了,自从太子定下太子妃入宫之後已经三年之久了吧。提起太子,她不由得一问:「禹太子...过得好吗?」随声轻嚅,就见枣姨面露叹息望着自己。

见状,她执杯饮茶装没看见。

「那位可是当今太子喔,怎麽可能会过得不好。」桐枣随意回道。

「也是,我话说拙了。」放下杯子起身,「我去一趟兵司部。」语落即朝外走去,但随即被枣姨叫住。「早膳不用过在去吗?」

「不了,随意在街上买个馒头吃就好。」欲起身,又转眼问:「那名文官叫什麽?」

「姓段,名兰律,朝官都管他喊段文人。」

喉应一声便走出房外,脑子里仍想着这耳熟的名字,其实连枣姨的形容也跟那日同方桓要欲救之人的形容也很相似。难不成是同一个人?

见人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桐枣托着下腮摇头。「还真是老样子,既念情又念旧,好勒,这下得稍个消息给丝珑夫人才行。」起身走出房外,即见一名身着黑衣束装的女子候着。「给夫人报个讯,说是长小姐回守京了。」

黑衣女子一听便立刻跃上屋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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