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
“哎？”
太近了……
近到整个视野都被男人的面容占据的感觉……
几分疑惑几分担忧的眼……
翕张的薄锐而艳色的唇……
思维简直一片空白而脑袋轰的一声冒出烟来，一护用尽全身的力气後仰着躲避，“没没……我……哇啊！”等到发现因为用力太猛失去了平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小心！”
“咕咚！”
“哇！”
然而天旋地转中却并没有接收到预期中的疼痛。
因为男人的手臂垫在了身下做了缓冲。
墨色发丝流垂下来，泠泠的流水一般拂过面颊，又似四月的微风，拂面无声中丝缕馨香掠过鼻端。
似乎……好熟悉……
正上方，在视野中逐渐清晰的是男子冷月一般的容颜。
和墨凝深渊的眼。
深邃，清冷，辽远，却闪烁着点点柔和的月色。
被吸进去了一样，一护愣愣地看着用手肘撑起身体，虚虚罩在自己上方的男人。
身体并没有接触，却产生了自己完全被笼罩在对方身下的错觉。
好像……是被白哉保护了？
就算摔一下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啊，他黑崎一护可是经打耐踹的动漫男主角！一向都只有他保护别人没有别人保护他的！
但是……好感动！
被关怀，被爱护，被担忧，被包容……对於一直逼迫自己坚强，逼迫自己不停向前的一护来说，这实在是非常动容的体验，何况还是来自这麽个强大似乎无所不能的男人──心底深处的某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奏出美妙的颤音。
“白……白哉……”
“摔倒了吗？”男子似乎丝毫不以两人此刻奇怪到暧昧的姿态为异，用平淡一如既往的口气问道。
“我……没事……”
想要推一下上方的胸膛示意对方应该起来了，然而掌下坚实而温热的触感令一护莫名的手一软，想推使不上劲，想收回又迟疑着不舍，进退两难间，一护再次感觉到了那份微光般闪过心头的疑惑。
费力地思索着，到底是哪里……觉得奇怪呢？
“起来吧……”
男子却率先拉住了他的手腕直起身体，将他拉了起来。
“谢谢……”
他的掌心……很热……
微风掠过，淡雅的馨香掠过鼻息……
对了！！是香味！
伴着那缠绵如炙的热度，仿佛烙印在灵魂上一般印象深刻的香味！
会有连香味都一丝不差的梦吗？虽然总有几分恍恍惚惚，但那种过於真实的强烈的触感和体验……
到底……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是你做的吗？”突兀地开口，带着几分汹汹。
“什麽？”男人疑惑地皱起了眉，眼珠一瞟，清亮水流一般叫人一凛的眸光，“你指的是什麽？”
看着那张平静仿佛任何猜疑都无法与之相联系的锐利侧面，一护突然又说不出口了。
怎麽会啊！要不是梦，难道我是被一会儿瞬移到一个地方一会儿又瞬移回去？太荒谬了，没人做得到，就是白哉也做不到！
“没……没有什麽……那个，谢谢，白哉！”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为什麽脸那麽红？”
“这个……”
“是害羞了吗？”
依然清冷的声音和表情，却怎麽着怎麽觉得含着几分促狭。
一护顿时炸了，“你才害羞！”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黑崎一护。”一本正经。
“你……你……”突然领悟，一护指着男人，只觉全身无力。
“怎麽？”
“白哉你居然也会开玩笑啊！”
“不行麽？”
“不不，没有没有！当然可以！我只是没想到。”
“大概很不好笑。”话语中夹了淡淡的叹息。
“哈哈哈……不，很好笑，只要是白哉用很正经的表情说出来……”慌忙摆着手，一护在脸上胡乱比划了一下，模仿男人严肃的脸却只显得滑稽，“就会很有笑果。”
男人转头看着他，没有发笑，面上的线条却柔和了下来，“你果然很可爱，黑崎一护。”
“哈啊？”
可……可爱？男人被说可爱可是绝对的大忌，就像白哉被说漂亮一样啊！
不对不对，白哉本来就是很漂亮只是讨厌被说出来，我可并不觉得自己可爱什麽的……
「你真可爱……一护……」梦中的白哉低低地笑着，这麽赞叹着……伴随着甜蜜到要融化一般的热吻和馨香的怀抱……
不受控制闪现的片段中，梦中热情直接的男人似乎悄然跟眼前这个柔和了面容和眼神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白哉……”手悄悄拉住了男人的衣袖。
“嗯？”
炙热的气息
“你……那个……”
炙热的吻
“我什麽？”
缠绵的触抚
“是不是……”
一声声吐出的爱语和赞叹
混淆了，究竟是梦，还是现实，究竟是那个白哉，还是这个白哉……都已经无从分辨了……只有心脏如火一般燃烧着，滋滋作响……苍白的焰舌舔舐心脏的声音……焦灼的声音……
越来越靠近的距离……殷艳的唇，仿佛天地间唯一的亮色，将意识一分分烧灼着消融……
“啊！兄长大人！一护！”
似一道撕裂了雨云的闪电，尖锐的女声将一护惊起。
那一刻只剩下如梦初醒的茫然和仓惶。
天……我刚才，做了什麽？
白哉会怎麽看自己！
露琪亚会怎麽看自己！
完全不敢去看任何人的表情，简直本能一样，代理死神将瞬神夜一教导的瞬步发挥到极致，几个闪身间就消失在了朽木家。
耳畔呼呼的风声中，落荒而逃的代理死神只能懊恼万分地拍着自己滚烫的脸，哀叹，“天啊！你发什麽神经啊！”
呜……再没有脸去见露琪亚和白哉了！
我今天都干了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唉……”
阳光明媚，樱花盛开，操场上跑步的的孩子们传来了整齐的一二一二的喊声，春日的校园，美丽中更有着青春洋溢的活泼气息。
撑腮外望的少年却久久愣怔着，方从口里逸出一声长叹。
自从上次匆匆忙忙从屍魂界回来，已经有整整三天了。
露琪亚没有来，白哉……更不可能来吧……
就连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都不再来造访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胡乱地耙耙四处乱翘的头发，一护只觉得焦躁不堪。
想去屍魂界为自己上次的失礼好好道个歉，但是……露琪亚或白哉问起来的话，该怎麽解释呢？中邪了？着魔了？还是直说我被白哉给迷住了？天……光是想想都觉得脑袋一个比两个大！
而梦……
做了会羞赧，会烦恼，会惭愧不已的那些绮丽梦境……没想到消失了之後更是让自己……
失落。
沮丧。
思念。
这些情绪是柔软又强烈的……柔丝一般一圈圈缠住了心脏，深深地勒进去……一旦牵动，就拉扯出难以言喻的磨折疼痛……
那个热情的，充满着爱意的白哉……就算是虚幻中的，也……
也叫人无限留恋……
那些亲昵无比羞涩无比的抚摸和拥抱……
分享的体温和津液还有呼吸……
一起达到的绝妙幻境……
啊啊啊啊为什麽那次之後就不再做了呢！
难道是被罪恶感吓走了？还是……因为看到了真正的白哉的缘故……
一护甩甩头，看向了浅蓝的天。
如此广阔的视野，却只觉得窒息。
快要窒息了。
无处可逃的窒息感攫住了心脏，闷绝的痛……好难受……
简直像只无处可逃的困兽一样。
“叮当~~~~叮当~~~~~~”
悠长的下课铃声中，宁静的校园顿时如同落下来一滴水的油锅，被喧嚣塞满了。
来来回回的人流……一张张青春无忧的笑颜……
人流渐渐稀落，喧嚣也渐渐重归於宁静。
一护夹在人流中，跟朋友们一起慢慢朝家里走去。
说着一些很平常的闲话或者笑话。
夕阳在河流上闪烁，风轻轻摇荡着两岸的芦荻和小小的野花。
用生死之战中锻炼出来的更加灵活的身手将堵住了露挑衅的混混们三下五除二地放倒。
回到家，打飞突袭的老爸，在游子的招呼下吃饭，跟夏梨交换两句对电视剧里面的白痴情节的意见，上楼写作业，温书，洗澡漱口，换上睡衣准备睡觉。
像一个木偶。
被困在写好的程式里面。
心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疲累不堪地闭上了眼睛，在沈沈的黑云淹没知觉之前，一护脑际掠过了一个念头，好想，再梦见白哉……
………………………………
……………………
“还在睡？真是只小懒猪……”
鼻子痒痒的，谁啊……谁在弄我……
咦？不对！这个声音……
一护用尽全力地睁开眼睛，愣愣地注视着那个跃入视网膜的形象。
“白……白哉？”
“是白哉，不是白白哉。”手里拿着跟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鼻子下面晃来晃去的男人微笑着说道。
和暖如春风，又带着几丝促狭的笑容，漂亮，并且坏坏的……诱人极了！
“白哉！”
一护猛地扑了上去。
“一护？”
“真的是……真的……”
紧紧攀住男人的腰背，感受到那确确实实存在的触感和温度，一护一时间眼睛都湿了。
“一护？”男人的手掌宽大而有力，轻拍着自己的背，“你怎麽了？”
“我……”想起自己这些天来的思念和煎熬，一护委委屈屈地抬起了头，“为什麽……你这麽久都没出现……”
虽然是只有三天……但是感觉就比三天还漫长啊！
“一护……这麽说，”男人深邃的目光闪动着，晶亮点点恍似要溢出来，“一护很想念我吗？”
“很想！”一护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我……我很想念白哉……这些天来，非常想！”
“那……”温热的指尖轻轻托起了一护的下颌，“一护……喜欢我吗？”
“喜欢！好喜欢！”痴痴地看着柔润月光和晕黄灯光的交错中，男子清冽美丽且温柔得不可思议的轮廓，“我喜欢白哉！”
“恋人的喜欢？”男人的手按在了一护的胸膛，“一护，如果你的答案是‘是’的话，我可是不会准许你反悔的，我会……”
“会怎样？”
淩厉挑起的眉，和一瞬间迸射出刀剑般锐利的眼，男人这一刻仿佛跟千本樱合为了一体，既绚丽无方，又淩厉着杀机四溢，“马上扑倒你，吃掉你！一根骨头都不会剩！”
心脏！咚！咚地猛烈跳动起来，却并非来源於恐慌，而是喜悦。
要将心脏爆开一般的巨大欢喜。
“没问我之前白哉不是已经这麽做了嘛……”小声咕哝着，一护勇敢地扬起脸，直视着淩厉盯视自己的男人，“是！我对白哉，是恋人的喜欢！”
“一护！”火热的怀抱一瞬间将一护笼罩了，男子欣喜的笑容融化的冰雪一般美丽而温暖，“我爱你！”
“我也是……我也爱你！”
有什麽语言能形容这样的时刻呢？
所有的辞汇堆积到一起，也比不上此刻在心头绽放的喜悦的分毫。
世界一瞬间在面前敞开了名为“无限”的大门。
满心欢喜，无拘无束，甜美安谧，却又暴风雨倾泻在身上一般的酣畅淋漓。
炙热馨香的吻覆盖下来。
一护慌忙仰起了脸去迎接。
“唔……”好烫……却也好柔软……接触的一刹那，就宛如唇上落下了火焰，在每一个细胞间种下，炙热地席卷着燃烧起来。
唇间涌起无与伦比的甘甜。
一护用力扣搂紧了男人的腰背，仰起的头颅在男人的重压之下不自然地弯折，颈子一下就酸了，却舍不得跟那甘甜有片刻的分离。
宽大的手掌托住了後脑缓解了压力，而灵活舌尖挑拨着唇瓣窜了进来，来回舔舐着敏感的齿龈。
好痒……一护张开了唇齿任灵舌趁机登堂入室。
舌尖掠过上膛，麻痒的丝丝热流四下荡漾。
“唔唔……”好舒服……白哉的怀抱，白哉的吻，都好舒服……试探着将舌尖迎接上去，立即被灵舌激动地缠绕住，相互纠结厮磨，舌苔的质感，舌体的柔腴，一瞬间口腔内的所有地方都敏感到不可思议。
而津液变得浓稠，大量地分泌出来，被男人的舌来回搅拌着，在唇舌的辗转间发出刺耳的水声，耳膜顿时羞赧得一片热烫。
甘甜弥漫了味觉，昏眩麻痹了头脑，忘却了如何去呼吸，在这个心神俱醉的吻里。
直到胸口窒闷不堪下挣扎起来男人才放过了他。
“哈……哈……哈啊……”
“喜欢吗？”
“喜……喜欢……”
款款深情的容颜再度凑了上来，手掌抚摩着发丝，头皮掠过一阵阵甜美的战栗。
眼看着男人似乎又要吻上来，一护慌忙抵住了他的胸膛，鼻息间萦绕的雅致淡香此刻浓郁得魅人，叫人分不清为什麽这香气可以一时间淡雅一时间浓郁，“等等等等……白哉……我还有话……”
“一护想说什麽？”
“白哉……白哉为什麽会喜欢我呢？”压抑着满怀的羞涩和期待，一护问道。
“这个麽……”失笑，自如坦然的每一个表情都如此的漂亮，让一护痴痴地移不开眼睛，“喜欢还需要理由吗？”
“肯定还是有理由的吧……”
沈吟了片刻，男人才道，“如果真的需要理由的话，我只能说，一护是我的向往。”
“向往？”
“我想做，却被各种理由捆缚住而不能去做的事情，一护却毫不犹豫地做了，那样的一护，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刺破了我的迷茫和犹豫，然後我才发现，我羡慕着你。”
“羡慕？”
“啊，羡慕！一直以来，朽木白哉都是骄傲的男人，无论是能力还是家世，抑或是智慧和气魄，都有自信不会输於任何人，然而，面对着一护的时候，我却输了，不是不够强，而是输给了一护的信念和坚持，并且输得心甘情愿。”
“一护就这麽挥舞着信念的刀，闯入了我的世界，也闯入了我的心，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一直期待着有这麽一个人，来告诉我，我的选择和坚持，都是错误的，告诉我，不需要理会那麽多，只需要遵循自己的心就可以了。”
“一护，你让我找回了自己的心，让我学会了反抗命运，守护重要的人。面对这样的你，我连抗拒都无法做到。”
“白哉……”一护呐呐地开口，胸口激荡的感动和不安让他声音轻而微弱，“可是……我并没有你说的那麽勇敢坚强……我会害怕，也会犹豫，我……”
“我知道。”男人温和地道，“一太过年轻了，从一个普通人成为现在的你的时间也太短暂了，因此你的坚强还并不成熟，经常只是逞强，只是逼迫着自己向前，因为你没有选择……很笨，也很傻，可是，一护你知道吗？你真正的坚强，在於你任何时候都能做出不背叛自己灵魂的选择，即使害怕，即使犹豫，也终究会选择认为正确的道路，这才是一护独一无二的珍贵所在，也是……被磨砺掉了太多棱角的我，所缺失的特质。”
男人轻抚着一护的脸，“喜欢，你的坚强和勇气，我喜欢，你的脆弱，你的不成熟，我也喜欢，在我眼中，黑崎一护是世上最可爱的人，最值得我爱的人。”
“所以，即使会迷茫，即使会软弱，也千万别忘记了，我会始终跟你在一起，站在你的身边，永远都支持着你！”
“让你痛苦的现实，我会帮你改变，让你哭泣的人，我会不顾一切地去杀掉，让你欢乐和幸福的人，只能是我──这就是我，朽木白哉，对黑崎一护的心情。”
果然是梦吧……会这麽坦率地说出这样动人的长篇大论的白哉……
但是……太幸福了，被完全地理解，被完全地接纳，被如此炙热地爱着……
一护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我会记得……我……我喜欢成熟冷静的白哉，支持着我，理解我的道路的白哉，我也喜欢固执於自己的选择，将自己困在坚持的道路上的白哉……所有的白哉，白哉的所有，我都喜欢！”
“啊……我明白……”
这一次，分不清是谁开启了燃点，四瓣唇急切地相互贴合，在厮磨的热度中，融化着胶连。
反复地缠绵，缱绻厮磨，连接的似乎不仅仅是嘴唇，还有那两颗相互靠近的心，和为彼此而沈醉颠倒的灵魂。
呼唤着的声音，爱你，需要你，想跟你在一起……回荡不绝……
银丝从唇角溢落，而呼吸难以为继，也只是稍微退开一点点，抵住额头喘息，然後又迫不及待地贴合在一起。
一个吻，无数个吻……
掌心摩擦着发丝，靠近，再靠近……将彼此融入怀抱……
知道嘴唇肿胀而麻痹，男人才移开，转而去舔舐着唇角，那丝丝缕缕激吻的余韵……
“啊哈……白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