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两周後的部门会议，向霆宣布连慕欣和齐炚澄一同被调到餐饮区块，负责之後的营运事宜，主要调动的是连慕欣，而齐炚澄称谓上虽然是独立的，可实际处理事务上还是连慕欣的助理，所以一块给调了过去。
因为是个新成立的部门，里头同事挺多的，比起他们原先待的业务部门，他们足足有着十二个人，大家都来自不同的部门，还都是各部门里足够独当一面的重要角色。
餐饮区块工作的挑战性更高，同事们更有能力，因此某种程度上来说，连慕欣其实挺高兴能在这里工作的，但齐炚澄就不是这样了，他虽然嘴上没说，可对这件事心里着实不太满意，一天到晚在办公室里拿小事闹别扭，就拿订餐的事来说好了，有天晚上大夥儿加班得晚了，没时间出去外头买吃的，齐炚澄负责的部份最少自然被连慕欣吩咐订餐去，也不知道钱怎麽收的，就少了两份的便当钱，他大少爷为这事在连慕欣耳边念了足足两个小时，做什麽事都忿忿不平的样子，一直到回家之前都还在抱怨这里的小、事情的杂、人数的多。
「我说你，够了吧！」当他们一块走到停车场时，连慕欣终於按捺不住，皱着眉忍无可忍地说，「你就没看大家脸色很差的吗？一开始说说也就算了，不就两个便当而已吗？能多少钱？我不也说了要给你的吗？」
「你看这要是在我们部门里，人数少了一半还能发生这种事吗？我就不想待在这啊，为什麽向霆让你做啥你就做啥啊？部门会议上他说了你就直接答应，问都没问我！」
齐炚澄不甘示弱的反驳，挺着胸膛，忍无可忍的模样，丝毫不输给连慕欣。
「不是这样的……他有事先问过我了，那天只是宣布而已，我早就答应了。」
连慕欣不自在的别开了眼，声音小了许多。
早在说开的那天，向霆送连慕欣回去的时候，就和她谈起了餐饮部门之後的规划，公司预计三个月内设计出菜单，之後就是联络食材的合作厂商，培训人员、找点，公司预计开设两个点，一个在台北，另一个在台中或者高雄，希望一年的时间就能够正式的开始营运。
「一年啊？」
连慕欣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
「我也知道时间很赶，但可以做到的，」向霆望着远方，红绿灯在空无一人马路上，兀自规律地换灯闪烁，他浅笑着开口：「我们手中有人脉，他们的经验可以让我们省去很多时间，资深的几位厨师也都接洽好了，菜单的设计马上就会有结果；合作的厂商，几个月前你和张茗湘整理的也足够充分了，剩下的，我们只需要再多加把劲，你愿意帮忙我吧？」
连慕欣看着向霆认真思考的刚毅侧脸，时而拧眉，时而点头的专注模样，不知不觉就看得失神了，脑海里浮现那时，在会议室里他对着各家厂商汇报的模样；还有那些加班的夜晚，在电梯里讨论公事的场景，一切恍如隔世，却在那个时刻尤其熟稔得令人心安。
没什麽好不答应的，她想帮他。
「你为什麽答应啊？这样你们相处时间不就更少了吗？」
齐炚澄眯着眼，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这阵子他就是气向霆，气他总像在摆棋子似的，对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这才刚从深圳回来没多久，怎麽就又给派了个屎缺！然後连慕欣竟然还这麽逆来顺受？想着也挺可笑，新部门和原本部门的步调完全不同，两人时间兜不上，向霆基本没时间搭理连慕欣，有多少次他看着连慕欣对着手机傻笑，然後又对着手机失落，还有多少次她先是让自己别等她，下班後又匆匆追上自己说一起走，任谁看了都知道，连慕欣就是一天到晚让向霆放鸽子。
连慕欣也就罢了，他呢？他就是气向霆真的这麽不留情面，好歹也是兄弟吧，对他的尊重在哪？
结果现在可好，自己累得要死不说，这委屈的连慕欣还是自己给自己找来的委屈？
这都是什麽鸟事啊！
「他现在出差嘛，那也不算什麽……我们的关系是一回事，他是我上司又是一回事，别把我看做是个依靠爱情而生的女人好吗？」
看着连慕欣垂下眼睫，敛去双眼情绪，如今她嘴角那抹悲戚的微笑更添了几分苦涩，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毫不留情地在她面前说道：「真是个白痴，我看你连怎麽给卖的也不知道。」
说完插着口袋，齐炚澄转向了机车停放区，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明天见。」
可是那句话却停留在连慕欣心里久久不散。
睡前，整理了隔天的待办记在笔记本上，滑着手机写下日程，不知不觉又点开了彼此的对话记录。
向霆从不说情话，自从复合了以後她更加小心翼翼，她不敢再轻易地发讯息说爱他，连说句想他都要斟酌再三，看着简短交叠的对话框，偶尔丰富的几个色块交叉却是源於公事上的讨论，有的时候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样死死抓着这份情感的自己，又究竟在执着什麽？
叹了口气，头忽地有些沈，她揉了揉太阳穴阖上笔记本，关上手机萤幕，让自己别再想，才刚刚放下，萤幕又亮了。
看见传讯人，苦涩的喜悦浮上心头，她仍旧忍不住笑了，齐炚澄的话再一次回荡在耳边，她却不再旁徨，就给卖了吧。
『向霆：我後天就回去，下班一起吃晚餐。』
因为，或许在更早之前，她就卖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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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霆去上海出差了三天，这些天以来他大多时间都花在郑盛集团里，本来想直接透过郑楷文让一切有关餐饮上市的事尘埃落定，可偏偏这三天就是联络不上他的人，发了讯息问齐曦净，得到的消息却比他自己掌握的还不明确，她甚至连她老公早从高雄回到了上海也不晓得。
『不可能呀，他早上才说他在高雄呢！』
那时候看见齐曦净捎来的讯息时，他的右眼皮突突地跳了几下，接着助理就敲着门进来了。
「向经理，您让我准备的东西已经买好了。」
他抬眼看了下放在眼前的名牌纸袋，想起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要助理先下班，接着下一秒便拿起手机，一面抚着疲惫的头，例行公事一般的发了讯息给连慕欣——
『我後天就回去，下班一起吃晚餐。』
关上萤幕，他懒懒的躺在办公室椅上，扯松了领带，看着一片狼籍的桌面，悠悠的吁了口气。
果然，事情还是得靠自己，还以为大陆的餐饮龙头郑盛能有什麽不同，别说什麽人脉了，能拿到的资源也只这些而已。
想到这，他的右眼皮又再度跳了几下。
回台前，他去了场必须参加的晚宴，一方面是受了父亲的嘱托，必须到场致意，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自己人脉的建立，毕竟能来到这的都是大陆有名的企业家，虽然他只带着随意周游，认识在场者的心态出席，甚至根本忘了这个聚会的名目是什麽。
他拿着红酒在会场一隅默默观察着，正思考着该从什麽地方、哪一个人开始套近乎，忽然一个低沈而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难得在这看到和我一样年轻的。」
他回头，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正弯身在身旁的桌边拿着小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体面也斯文。
「你好，我叫向霆，怎麽称呼？」
他伸出手，带着笑意主动问候，那人手里拿了块小三明治，微乎其微的皱了下眉，伸出了另一只手，「陆继文，富腾集团富二代代表，你爸呢？」
他了无生气却正经八百地介绍，话里字正腔圆，听上去却反倒带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我只是公司的一个经理，这次代为出席作代表。」
向霆挂着平时场合里惯常出现的浅浅笑意，低眸敛去了双眼的情绪，话里的回应避重就轻。
眼前这个人的类型和齐炚澄有些类似，富腾他是听过的，是中国有名的影视产业起家，只是他以富二代自居，看上去原来不过就是个稍稍体面的纨裤子弟。
「嗯，很高兴认识你。」
陆继文敷衍的哼哼笑笑，显然对眼前的向霆也没了好感，远远看他躲得老远，还以为是一样厌倦这种场合的同道中人，没想到一开口浓厚台湾腔话里那麽矫揉造作，那些握手点头，过度优雅的举止仪态就像个老人似的，年轻躯壳里的衰老灵魂，真可怜。
两人说完，话不投机互相看着远方默默地喝着酒，这个时候远处一个男人的出现，倏地攫住了向霆的眼光，陆继文也正在看着同样的方向，可目光却是紧紧锁在男人身旁穿着一袭艳红色小礼服的女人身上。
「郑楷文真是好狗运是吧？」
陆继文盯着游移在纤细腰际和丰满臀部之间的那只手，发出了啧啧喟叹，淡淡的喝了口酒：「连东亚的千金都愿意这样没名没份的和他在一块。」
「你认得他？」
向霆蹙着眉，眼神锋利的看着远处那一对男女。
「喔是啊，怎麽不认得？都是一个圈子的朋友。」他挑起半边的眉眼，漫不经心：「听说郑楷文一年前娶了台湾妹子，据说挺气质的，就不晓得他怎麽还这样不安於室，台湾妹子不怎麽样的吗？」
他瞥了眼身旁若有所思地向霆，他仍在看着郑楷文，拧眉像是在思索，眼神却不是一般的锐利，於是陆继文没趣的收回了视线，忽地脑海里浮现了另一个台湾妹子白皙的脸蛋，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心想：那倒不一定，那时候遇见的倒是泼辣得挺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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