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繁华盛开/第10节
「那是一种新的感觉，更胜於我们曾经拥有的，是那种掩藏不住的感觉
彼此四目相望，屏息以待，但我们谁都没说出口。」
-------汤玛斯-摩尔《DidNot》
星期天的上午，贾天佑又来到乐器行练琴，因为是自己喜爱的通俗歌曲，贾天佑练起来格外有精神，心情也特别好。
但是让他心里纳闷的是，小虎牙没在柜台。他喜欢看到她笑的时候两颗小虎牙微露的样子。虽然有人说这种女孩都很刁蛮任性。
练完琴，他在柜台盖章後正准备离去，小虎牙匆匆从外头进来，向柜台里的小姐低声说了几句，对方收拾好东西挥别小虎牙而去。
「我以为你今天有事不来了！」贾天佑看她坐定後缓缓地说。
「真的是有事。要拿资料给同学，不过都办好了。」小虎牙微笑着说。
贾天佑笑笑，青春真好，想当初自己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青春洋溢，曾几何时，那些同学都已远去。贾天佑摇摇头，心中一阵黯然，转身想走。
「要走了麽？不是答应要告诉我你的伤心事？」
小虎牙的话让他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看着小虎牙，忧郁的眼神让小虎牙有些後悔问他。
贾天佑看着小虎牙,他不确定一个大一的女孩会懂什麽是爱情.
小虎牙仰着头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贾天佑沉吟了一会儿後,开口说:
「我曾经认识一个女孩，她像你一样，会弹《月光》给我听，她是第一个闯进我心房的女孩……。」贾天佑幽幽地说。
「她现在离开你了？」小虎牙帮忙接话，男欢女爱，分分合合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没有，她从没离开我，但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贾天佑又陷入沉思，脸上现出忧伤的样子。
贾天佑的回答，让她完全听不懂。
「对不起！让你又想起伤心往事！」小虎牙带着歉意说。
「可是你说她还在，又说不知道她在哪，是怎麽回事？」
小虎牙对这个男生好奇起来，这个人似乎满腹心事和秘密，比那些只会跳舞打牌的同学有趣多了。
「你相信缘份吗？」贾天佑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丢出另一个问题。
「我喜欢研究紫微斗数，我相信命运这事，当然也相信缘份！」小虎牙说得斩钉截铁。
「那你应该听说过缘尽情------」
「未了！」没等贾天佑说完，小虎牙就接上了。
「我和她就是这样！」贾天佑说完，脸上露出苦笑。
一个客人进门四处望了一圈，问墙上吉他的价格，小虎牙忙着去招呼客人了。
小虎牙起身的时候，贾天佑才注意到小虎牙的腰好细，尤其在深蓝色高腰牛仔裤衬托下。
小虎牙忙完了回到柜台，向贾天佑说了声抱歉。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说「对了，我下午要练习道路驾驶，不如你陪我练车，这样就可以有时间听你把故事说完。」
贾天佑心想，下午也没事，电视也还是那连番轰炸的银行抢案新闻，就答应了。两人约好午后两点在乐器行旁边的空地见。
午后两点，贾天佑来到约定地点，小虎牙已经等在那儿。小虎牙的牛仔裤换成了水蓝色长裙，整个人显得轻松多了。
小虎牙的车是银色没屁股的小本田，她倚门而立，向贾天佑招手。上了车，贾天佑叫她加油时油门慢慢加，不要一下子踩到底，减速时也是慢慢踩煞车，不要一下子到底，甚至放开油门用滑的。
小虎牙一开始很紧张，有几次差点撞到东西，让贾天佑也紧张得「ㄟㄟ注意」叫个不停，但小虎牙真的很聪明，一下就抓到窍门，整个人也变轻松，开始能边开边讲话了。
「你刚才ㄟㄟ的，我不叫ㄟ，我叫徐婉莹。」小虎牙原来有个好听的名字，贾天佑终於知道她的名字。
「婉约的婉，晶莹剔透的莹，我妈都叫我婉儿，因为我不喜欢莹儿，听起来像苍蝇。」
小虎牙开心地笑了，贾天佑发现她笑的时候，嘴角洁白的小虎牙更清楚了。
「徐婉莹，好名字。」贾天佑自言自语的说。
「你可以叫我婉儿，我朋友都这麽叫我。」徐婉莹往故宫博物院开，因为那里车子不多。
「以前唐朝武则天的时代，有一个才女就叫上官婉儿，她很爱看书，而且所藏的万卷书都还用香薰过。」贾天佑说着，他觉得叫婉儿的应该都很聪明。
「那你呢？你为什麽叫贾天佑？」小虎牙办过贾天佑的钟点卡，但她觉得这名字好严肃。
贾天佑笑了，为什麽叫贾天佑？这世界上有两件事不能自己做主，一个是父母，另一个就是名字。
「我的洋人朋友叫我约翰，我的日本老师叫我由纪，我的朋友叫我小贾，我爸叫我小佑，你挑一个吧？」贾天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觉得那不能叫做问题。
「那我叫你大佑好了，因为你年纪比我大得多！」小虎牙又开心地笑了。
车子到了故宫博物院前的广场，徐婉莹停车休息，新手开车因为紧张，总是会容易累的。
「你上午说的事，是真的吗？我都听不懂，为什麽你说她没有离开你，但你却不知道她在哪？」徐婉莹松了安全带，头转向贾天佑。
贾天佑心里有一丝不悦，没有人可以怀疑她对他的爱，徐婉莹还是个小女生，应该是没法懂的，贾天佑有些无奈。
「她比我大两岁，我们很能交心，因为她身体不是很好，很少和外面接触所以很寂寞。」
贾天佑望着远方故宫高大的华表，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一个人在台北，无亲无故，她对我很好，也很爱我，让我有家人的感觉！」
「但是你比她小，她怎麽能爱你呢？」小虎牙天真的说。
蓦然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小虎牙细小的臂膀，小虎牙侧过脸,发现贾天佑哀伤的看着自己。
「大佑，你弄痛我了！」小虎牙的脸也有些涨红。
「对不起，我失态了！」贾天佑迅速收手，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
是什麽样锥心刺骨的感情，让这个人反应这麽大？自己从来没爱过，爱一个人是这样忘情忘我的麽？
徐婉莹不能明白，她当然不能明白。从小爸妈就把她捧在掌心上，当别的大学生还在挤公车上学时，爸妈已经给她买好车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
「对了，大佑，你对紫微斗数有研究麽？」徐婉莹试图打破沉默。
贾天佑很高兴她转移话题，因为黎子晴是他心中的伤疤，他不轻易去揭开它。
「我不信这个，因为它是以星相来计算的，我是学理工的，我的科学知识告诉我，我们看到的群星有些可能早就不存在了，只不过它的光在几百光年後才来到我们眼前。」
贾天佑一口气说完，但徐婉莹似乎茫然地看着他。
「这麽说吧，发明这东西的陈抟是一千年前的人了，一千年前他看到的星空和我们现在的星空多少是不一样的，所以怎麽比照？」徐婉莹似乎有些懂了。
「其实我也不是不相信这些，但我相信有太多东西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不只是斗数。」贾天佑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信念。
「那你相信什麽？」徐婉莹的小脑袋好奇的基因应该很多。
「我相信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贾天佑一口气如数家珍念了一大串。
徐婉莹似乎兴趣很浓，缠着贾天佑再说详细些。
「命是天生的，生在富贵或贫穷之家，生在美国还是非洲这都是命，但命好运不好也没用，富家子遇到小人运，被坏朋友拐去赌博一夜倾家荡产的很多，也有些是遇到烂桃花上当受骗，当然也有命苦的穷小子遇上贵人运，一路牵成的也很多啊！……。」徐婉莹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
「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哩！。像小女子我现在就遇到贵人啦！」
徐婉莹边笑，边拱手作揖。贾天佑也被逗笑了。自从施慧敏走出他的生命後，再也没女生让他像现在这样愉悦。
天色渐渐暗下来，故宫博物院前的游客也逐渐散去。
「喔，肚子好像有些饿了！我知道夜市里有家鱿鱼羹还蛮好吃的，我请你吃,答谢你今天陪我练车！」徐婉莹边说边发动车子急驶而出，她必须趁着还有天光时开回去，她可不想在夜里练车。
鱿鱼羹很好吃，两人心情也很好，各吃了一碗，又多叫了一碗分食，贾天佑有一种见花又是花的感触。
因为是走路来的，吃完後两人并肩沿着夜市而行，因为是星期假日，逛夜市的人很多，徐婉莹好几次都被汹涌的人潮，挤得贴在贾天佑身上，少女特有的淡淡体香往往让贾天佑失神。
贾天佑怎麽都弄不明白，为什麽女人都像花一样，有着各种沁人心脾的芳香。徐婉莹的家是一二楼的透天屋，在乐器行後面隔一条巷子的巷底，巷子很静，连呼吸声似乎都听得到，两人在巷口话别。
「谢谢你陪我这麽久，今天好开心。」徐婉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满脸笑靥的看着贾天佑。
「我也谢谢你，好久没这麽轻松了！」贾天佑是由衷的，自己的心在今夜以前,似乎都已蛛网密布。
徐婉莹开心的笑了，转过身轻快地往巷底走去，贾天佑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模样没入门内才离开。
月光洒满一地，巷弄中飘来淡淡的花香，在风中游转。贾天佑深深吸了口气，踏月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