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囚籠 — 06、韓知織

我讨厌白色,我的房间总是白色的。

白色是一种很容易沾附其他色彩的颜色。

看着这样无瑕的白反让我更加认知自己的晦暗,也许我是病了,但事实也是如此。

呐,我什麽时候才能看见你呢?

总是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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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眼中什麽都是一成不变的,因为我所能看见的一切从未改变。

一次也没有,三年多了,在这个看似庞大却又狭小的空间中,这样的笼子大小一点意义也没有。我是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待在这样的地方彷佛连心也变得狭隘,但我还是好想见他,好听见他的笑声,想看见他的面容,我知道只要还待在这里就连想念他的资格也没有。

是我害死姊姊的,像我这样的杀人凶手他一定不屑一顾的吧,所以我只要安份的待在这里,虽然很痛苦但总觉得见到他的话我也一样还是很痛苦,那就别见他了吧,等到心中的这份情感抹灭,再等一阵子吧,也许有一天我能办的到……

在这个笼子里扣除掉不能外出这一点对他人而言想必是非常奢侈的,偌大的房子、看似而贵的装饰品,但对我来些东西一点价值也没有,这些都只是表面,为了防止我做出危险举动在这里所有能够造成一定程度杀伤力的物品全被严格保管着,简单来说我无法触碰日常所需以外的东西,即使在房子里透过监视器和保母我的一举一动全被监视着。就像个实验品一样。

明明、在那之後一次也没来见过我的啊,爸爸和妈妈,虽然我不知道现在还称他们为父母是否适当。我不会忘记从他们把我送进这个空无一人的房子的那一刻,在他们脸上的神情是由惊恐变得放松。於是我发现了一个事实──原来我被丢弃了啊。

从自杀未遂的那时,他们看待我的表情就像见到怪物一样,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死去可能会更轻松些,後来他们发现无法像以前一样继续照顾我了,於是将我送到这个房子隔离,还请了保母但她只负责我的生活起居。最初是有请家教的,但是家教老师在这里只能教导我知识,知识以外的东西是不被允许的,只要谈论到课本以外的东西就会被保母以眼神制止,最後家教老师辞职了,於是他们送来一箱又一箱的书本,里头有教科书和他们认为适合我看的小说之类的,除了书本以外能和外界相连的东西这里一律没有。

四年了,就这样我连踏出房子大门都不被允许,我不有怨言的,这是我应得的惩罚,即使是让我就这样待在这里直到终结也无妨,我一直是这样想的,从没想过还能在过一次先前的普通生活。

直到几天前爸爸因为被裁员,失意在外酗酒发生意外後,妈妈才让亲戚们知道我被隔离在这里的事情,看不下去的母亲的妹妹来接我出去,才让我睽违已久的、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知织,对不起啊姊姊和姊夫居然做出这种事,我早该发现的,其实生病的不是知织而是姊姊才对啊,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吧,我这个做阿姨的实在太迟钝了……」

阿姨明明没有错的啊,错的是我,但是阿姨却很伤心,我一点也不明白啊。

「姊姊被医院检测出精神异常,不适合扶养小孩,加上姊夫出了车祸,所以阿姨决定领养你,你愿意来我们家吗?」

於是我成了膝下无子的阿姨家的小孩。

阿姨非常热心的照料我的一切,甚至有些过头了,我可以这样接受阿姨的爱吗?我有幸福的资格吗?像我这样的杀人凶手真的可以幸福吗?

阿姨在听说我没有上学後就马上为我安排了转学考试事宜,先前靠着自学成效似乎还不错,於是我考进了家里附近的国立高中升学班,对於太突然的一切我是还没有适应的,但是阿姨早为我准备好了所有东西,於是我也遵循阿姨的意愿去上学了。对於能够在一次踏出那个房子,我是感到恐惧的,已经不知道该怎麽与人相处了……

拒绝阿姨陪同我一个人提早来到学校,很顺利的到了导师办公室,导师是一名看起来很温和、大约三十出头的已婚女性,不过听说这个学校对升学班很严厉,老师说不定不向外表那样作风温和。

她没有过问我的家庭背景所以我也没多提什麽,只说了是搬家事实上也是如此,走在她身後准备到班上我觉得非常紧张,因为是班会时间走道上没有什麽学生,正因如此我觉得更加紧张了,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面对人群了。

打开门老师要我先在外面等一下,当她一踏进去时一阵骚动。

「早安,你们应该都知道今天有新同学吧,喂、坐在最後一排那个……敢在我的时间睡觉的也只有那家伙吧,旁边的给我把他叫起来。」

「哈哈哈老师你放弃吧,那家伙後天有比赛!」

「对啊美棋他今天是最早到的哦,直到刚刚还在拼命和琴谱奋斗都没有抬起头欸!」

「那家伙的专注力超可怕的,他一定没有发现大家都到了啦哈哈哈。」

「他一直在桌上敲琴谱然後突然就『咚!』的一声睡下去啦,美棋等一下我们会把他叫醒啦。」

「叫我老师啦你们这些人,好啦要是下一节课老师跟我反应他没醒的话旁边九宫格的同学都给我来劳动服务!」

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很有趣,虽然是接近资优班的升学班级但感觉不会很沉闷,老师也出乎我意料的好讲话。

「那该新同学进来罗,请吧。」

於是我走了进教室,因为太紧张一直不敢抬起头,瞥了眼有些人根本连头也没抬起,感觉很认真。走到黑板前写下了名字,手一直发抖让我的字体有点跟着歪掉了,然後我慢慢抬起头。

「我是、韩知织,请多指教……」

台下先是窸窸窣窣不知道怎麽了,接着碰的一声很强力的撞击声从後方传来,是刚刚在睡觉的人,连人带着椅子和桌子……

跌倒了。

接着我和他四目相接。

我、我、我、我、我……

「邱齐翰你睡到痴呆了吗,愣什麽愣还不快点爬起来!旁边的同学帮帮他当作是做公益吧。」

老师很冷静的交代同学们,一片欢笑声当中我却怎样也笑不出来。

他就这样靠着後方柜子毫无保留地盯着我,没有笑容也许他嘴角微微抽动亦或是我看错了。

「不会吧……」

出声的是一个熟面孔,柯浩宇,国中时期的同学虽然不太熟但事我知道他和他很好,还有一个人,果然也在,我简直是中大奖了……

严家佑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原先专注於课本上的他抬起头瞥了我一眼毫不犹豫的站起身走向他并将他拉起,坐在他附近的柯浩宇则是在帮他将桌子扶正,笑声不断但他们两人身上也没有笑容。

「老师,他手流血了我带他去保健室。」

严家佑向老师报告後还没获得同意就带着他走了,柯浩宇和四周同学将他的桌子摆整齐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总之那个笨蛋走了,韩知织座位就坐在靠走廊的最後面那个空位吧,」我走向位置,「你们继续早修。」

说完老师便离开了,大概是要去备课。

原以为能够展开新的生活了,果然我的罪是无法被饶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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