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初恋的道别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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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觉得这是我太小题大作吗？或者如他所说的，这是在无理取闹？」再过不久就要期末考，但沛渝完全没有读书的心情，她的心情实在糟透了，现在回想起来，不但没办法记得自己到底吃到了什麽美食佳肴，甚至还依旧满肚子火，所有期待的心情全都落空不说，一场原本要开心庆祝的两人派对更适得其反，弄得又僵又臭。宫城本来是打电话来，要预祝她期末考顺利，顺便问候几句的，沛渝却叫他半个小时之後，乖乖地出现在巷口的便利店里。她也不管宫城一头雾水的样子，劈头就先抱怨了一堆，还问宫城，到底这件事她还能怎麽看待才好。
「小题大作跟无理取闹这两个形容词是他说的，还是你自己这样觉得？」听完杂乱无章的叙述，宫城先问。
「吵架的时候，他说的。」沛渝说那天在快炒店，在章佑城上完厕所回来後，她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东西不吃了，不说话，丢下筷子，拿了帐单直接走到柜台，掏出了一张千元大钞，连找的零钱都不拿，转身就往外面走。章佑城一张脸胀红，他完全不能理解，究竟这中间发生了什麽差错，怎麽会闹成这样，急忙忙追了出来，连机车都没骑，他只能亦步亦趋跟在背後，沿着民族路一直往北走，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几乎都快走到火车站了，沛渝步伐很快，但在一瞬间却忽然停了下来，猛然转身，双眼直盯着章佑城。
「然後呢？」宫城又问。
「然後就吵架呀，这刚刚不是说过了？」沛渝瞪他一眼。那天在路边吵了起来，章佑城一直觉得莫名其妙，他不认为这有什麽值得吵的，毕竟只是打个电话问路，难道这样也不行？沛渝生着气，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生气的点究竟在哪里，她只是非常讨厌语歆这个人的存在，不管何时何地，她都不希望章佑城跟那个女孩有太多接触。一边说着，沛渝又问宫城：「所以呢，你认为这真的是我的不对吗？我这样真的错了吗？」
「老实说，是有一点无理取闹的样子。」皱着眉，宫城摊手说：「人家又没碍着你，不是吗？」
「等她真的碍着了可就来不及了，你这个笨蛋！」沛渝生气地拍桌，还让便利店里的员工纳闷地探头过来看了几眼，然而宫城却忽然笑了出来。
「笑个屁，有什麽好笑的？」沛渝愣了愣。
「你这样好看多了。」宫城指指她，说：「这种披头散发的样子，还有泼妇骂街的表情，我觉得比平常那样好看多了，而且也真实多了。」
虽然在那件事的观点上，没有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但宫城说他会去找章佑城谈谈，因为一来他跟章佑城来到台南都两年了，他们本来就是无话不说的兄弟，怎麽却从来都不知道有个杨语歆的存在，二来他也愿意帮沛渝一个忙，去了解一下章佑城的想法。而在得到答案之前，宫城拜托沛渝暂息雷霆之怒，至少等状况搞懂了再说。
等，怎麽能等得下去？期末考一结束，立刻就会开始放寒假，沛渝去饮料店试做了几天，发现老板虽然为人不错，但店里的其他员工却非常讨厌，不但会欺负新来的，叫新人去负责搬运重物之类的，还故意排给她很烂的班表，哪有一天的时间里，居然要分成三段上班的，这样叫她能怎麽上课？她只去了几天，发现情况不妙，很快地就跟老板请辞，只是这麽一来，自己就没有留在台南的理由，一旦寒假开始，也就非得立刻回台北不可。所以她不能等，至少得在回台北之前把事情解决才行，否则过年期间，章佑城可能还会留在南部继续打工，两个人见不到面，只怕还会生出更多问题来。
打开电脑，连上脸书，她从章佑城为数不多的好友名单里去寻觅，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语歆。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软体，每个人的隐私与生活几乎都摊在阳光下，一边觉得恐怖，但她却也一边连结到了语歆的个人页面上，并且留下了私密讯息，想约她见个面。
语歆会答应吗？她心里想着，在看到那则留言後，就算再笨，语歆应该也会明白吧？这绝对不会是吃饱撑着没事干，想多交一个朋友那麽简单。那麽，语歆会用怎样的态度来回应呢？正常来讲，她应该会支吾其词，或者闪避不谈，甚至乾脆拒绝碰面才对吧？沛渝一边瞎想着，但没想到才不过几分钟时间，竟很快地就收到回覆，对方既不排斥也不闪躲，反而大方迎接挑战，她立刻拿出笔跟纸，抄下了语歆所给的时间地点。
还是应该学骑机车，也买一台机车代步的，不然出门实在很不方便。她本来想拜托宫城载一下，然而如果被知道自己居然约了「情敌」碰面，一定会被骂吧？想到这里，她决定还是辛苦一点，乖乖地自己想办法就好。而庆幸的是语歆约她的地方并不算太远，就在市区里面，距离火车站虽有一小段路，但也不是走不到的那麽远。约在南方公园那附近，一个市中心里的小广场，到处都是摊贩，而另一边则有许多免费的座位区，一堆年轻人在那里吃东西，也有些人喝着饮料聊天。天色刚暗下来，路上满是逛街玩乐的年轻人。她走过那些摊贩，先到座位区去看了一下，但却没发现语歆的身影，正想拨打电话，却忽然有人在她背後轻拍了一下。
「我相信你不会有兴趣跟我坐下来谈太久，对吧？是关於佑城的事吗，你想讲什麽呢？」语歆淡淡地一笑，脸上看不出什麽心思。
「无所谓，就站着讲也可以。」沛渝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对方会这麽开门见山，当下也省略客套了，先不去计较她那麽亲昵地称呼「佑城」的小问题，她凝视着语歆，问：「我只想要求你做一件事，远离他。」
「很简单的要求，但是我做不到。」点点头，语歆说得简洁明快，丝毫不拖泥带水，当场就拒绝了沛渝。
「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很短，但已经认识了好几年，他甚至都还曾经跟我姊谈过恋爱，如果我姊还在的话……」沛渝还没把说完，语歆已经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说：「她已经不在了，我们不需要讨论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人是怎麽谈恋爱的。」
「不对，」沛渝摇头，说：「无论是我或你，我们跟章佑城之间的所有问题，都不能省略掉我姊。」
「噢，你是说长相的问题，是吧？」语歆哑然失笑，她摇头说：「我之前有听佑城说过，他说高中时交往过一个女朋友，那个女生跟我有些神韵上很相似的地方，这个我知道。」说着，她打量了沛渝一眼，又说：「佑城还告诉我，他说你以前比较活泼好动，是因为跟他谈恋爱的关系，才变成现在这样子。」她淡淡一笑，问：「你不觉得这样很辛苦吗？费尽心思去扮演另一个人，好让一个男人爱上你。到底他爱上的，是你本来的真正模样，还是经过扮演後的那另外一个人？」
「这些是我的事，不用你来费心。」不想扯这些，沛渝说：「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跟章佑城一路走到现在，我花了很多心思，很多精神，我所付出的，远非你所能想像，也绝对不是你能比得上的，我之所以选择这个男人，愿意为他做这些事，一方面是我自己喜欢他、爱他，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姊姊。她当年是为了这个男人而死的，而当年，这个男人是我让给她的。」
「爱情可以这样让来让去的吗？小妹妹，你把爱情当成什麽了？那不是一杯饮料、一盘菜，更不是一件东西，那不能说让就让，你懂吗？我无意冒犯你的姊姊，但我相信她在天之灵，只怕也未必会认同你的这种说法。」语歆皱着眉头，口气严肃地说：「而现在，你基於这些理由，冒冒失失地找上我，以为只要告诉我这些，就会逼我也跟你当年一样，把自己心里所爱的人给拱手相让，是这样吗？如果是，那我很遗憾地要告诉你，这个算盘打错了。」双眼直视着沛渝，她的语气不疾不徐，态度也不卑不亢，只是很平稳却坚定地说：「你要连着姊姊的份一起，把所有的爱都给佑城，那是你自己的决定，而我没有奉陪的必要。你有自己千里迢迢为了爱而来的理由，但我也只在这世界上活一次而已，我必须对自己的人生与情感负责，我为什麽要让给你？」
一席话说得沛渝哑口无言，她全然没想到，原来语歆已经对她这麽了解，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大上两三岁的女子，她为什麽会知道那麽多？章佑城不是说过，他们以前并没有太多交集，也算不上太熟悉吗？可是她现在所展现的，俨然就是一副章佑城的红颜知己模样。沛渝诧异着这些时，也同时被语歆吓了一跳，她说那几句话的口气，真的跟死去的姊姊好像，姊姊以前也说过，她只活这一次而已，无论如何都要对自己的爱情努力跟诚实。她们到底是什麽样的人哪，怎麽会有这麽相似的想法呢？
「还有话要说吗？如果没有，那麽我想先回去了，这几天还要期末考呢。」说着，语歆的语气又恢复得淡然，她已经转身准备要走。
「读那种烂学校，还有什麽好期末考的？」虽然生气，但她却不知道还有什麽好辩驳对方的话，当下竟只能像个吵架输了的孩子似的开始攻击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语歆丝毫不以为意，她抿起嘴来一笑，只留下一句：「烂学校里不会只有烂学生，别忘了你男朋友也在那里念书，而好学校里也不见得每个学生都喜欢上学，有些人考上学校後，脑袋里想的可跟课业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说是不是？」说完，她一转身，很潇洒地往路边走去，一件米色针织衫，搭配一件白色长裙，语歆的姿态非常潇洒而脱俗，让完全说不出话的沛渝只能瞪大双眼，却再也没了反击的能力，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脑海里不断反覆的，都是语歆才刚说过的话，每个人都只在世上活一次而已，而爱情不是东西或物件，无法相让。
-待续-
爱情不是东西或物件，无法相让。